笠翁对韵一先逐句解释版(精解)

来源:网络整理 时间:2022-10-31 00:00

笠翁对韵一先句解版

一先

其一

寒对暑,日对年[1]

蹴踘对秋千[2]

丹山对碧水,淡雨对轻烟[3]

歌宛转,貌婵娟[4]

雪赋对云笺[5]

荒芦栖宿雁,疏柳噪秋蝉[6]

洗耳尚逢高士笑,折腰肯受小儿怜[7]

郭泰泛舟,折角半垂梅子雨;山涛蘺骑马,接倒着杏花天[8]

句解

1、寒对暑,日对年:平仄上,“寒”“年”读平声,“暑”“日”读仄声。语法上,“寒”“暑”是一对反义的形容词,“日”“年”都是时间名词。

2、蹴踘(cù jū)对秋千:蹴踘即蹴鞠,我国古代的一种球类运动,《后汉书·梁冀传》“性嗜酒,能挽满、弹棋、格五、六博、蹴鞠、意钱之戏”,李贤注引汉刘向《别录》“蹴鞠者,传言黄帝所作,或曰起战国之时。蹋鞠,兵势也,所以讲武以知材也”。蹴,踏、踢的意思;踘,古代一种实心皮球,里面填充柔软之物。秋千,传统体育游戏,两绳下拴横板,上悬于木架,人坐或站在板上,两手分握两绳,前后往返摆动。相传春秋时齐桓公自北方山戎传入,一说本为汉武帝时宫中之戏,作千秋,为祝寿之辞,后倒读为秋千。平仄上,“蹴踘”是仄仄,“秋千”是平平。踘,《广韵》“居六切”,入声。语法上,两者皆可作名词。

3、丹山对碧水,淡雨对轻烟:丹山,南方当日之地,南朝梁江淹《水上神女赋》“非丹山之赫曦,闻琴瑟之空音”。碧水,绿水,南朝梁简文帝《采莲曲》“桂檝兰桡浮碧水,江花玉面两相似”。淡雨,形容小雨,时有时无,疏疏落落,如《赌棋山庄词话续编·王效成轩霞词》“明烟淡雨,尽描出,可怜情绪”。轻烟,轻淡的烟雾,南朝梁元帝《咏雾》“乍若轻烟散,时如佳气新”。雨淡、烟轻是两种类似的景象,经常并提,如宋晁元礼《蝶恋花》“潋滟长波迎鹢首。雨淡烟轻,过了清明候”。平仄上,“丹山”“轻烟”是平平,“碧水”“淡雨”是仄仄。语法上,四个词语都是定中结构。

4、歌宛转,貌婵娟:宛转,形容声音抑扬动听,明刘易《吴姬年十五》“当筵歌宛转,闲坐弄参差”;亦作“婉转”。婵娟,形容姿态、容貌之美好,元张昱《学仙曲》“二八女人貌婵娟,杏花阴里竞秋千”。平仄上,“歌宛转”是平仄仄,“貌婵娟”仄平平。语法上,上下联都是主谓结构。

5、雪赋对云笺:《雪赋》是南朝宋文学家谢惠连所作的一篇赋。云笺,有云状花纹的纸,宋周邦彦《蕙兰芳引》“更花管云笺,犹写寄情旧曲”;笺,精美的小幅纸张,供题诗、写信等用;也是文体名,书札、奏记一类。“云笺”的“笺”本是纸张名,此借“笺”之文体意义,则可与表文体的“赋”相对。平仄上,“雪赋”是仄仄,“云笺”是平平。语法上,“雪赋”是文章之名,“云笺”是纸张之名,名词相对。二者都是定中结构。

6、荒芦栖宿雁,疏柳噪秋蝉:荒芦,荒芜衰残的芦苇丛,《小三吾亭词话·周星诒勉熹词》有“声声慢云:‘荒芦残雪,衰草平烟,萧条水驿停船。回首斜阳,乱鸦秃柳家山。败戍更筹数遍,拥青绫、兀是无眠。难消受,是霜严梦瘦,月冷人单。底事频番载酒,寄相思、都在断雁江天。如梦浮生,能消几度阳关。听风阻潮滋味,叹飘零、尝到今年。归未得,湿江湖、秋泪满衫。’”宿雁,归巢栖息的大雁,常栖息于芦苇之中,如唐骆宾王《晚泊江镇》“夜乌喧粉堞,宿雁下芦洲”。“宿雁”今本多作“南雁”,琅环阁藏本作“宿雁”。在古代诗歌中,“宿雁”大量出现于芦苇丛中,南雁则多与思乡、归飞这一类的意境相合,故而本书从琅环阁藏本取“宿雁”。疏柳,入秋以后,柳叶开始凋零,显得枝叶稀稀拉拉,故称“疏柳”。噪,虫鸟喧叫,南朝梁王籍《入若耶溪》“蝉噪林逾静,鸟鸣山更幽”;“噪”或作“叫”,亦可。秋蝉,秋天一般蝉不鸣,此当指寒蝉,又称“寒螀”“寒蜩”,较一般蝉为小,青赤色,其叫声低微,通常表达悲戚之情,用于离别的感伤。宋柳永《雨霖铃》有“寒蝉凄切,对长亭晚”。平仄上,上联是平平平仄仄,下联是平仄仄平平。语法上,“荒芦”“疏柳”皆为定中结构,表示事件发生的处所;“栖宿雁”“噪秋蝉”是动宾结构,“栖”“噪”是后面的宿雁、秋蝉发出的动作。

7、洗耳尚逢高士笑,折腰肯受小儿怜:上联是许由的典故。晋皇甫谧《高士传·许由》载:“许由,字武仲,阳城槐里人也。为人据义履方,邪席不坐,邪膳不食。”许由是一个隐士,为人品格高尚,尧想将天下让给他,他不肯,“遁耕于中岳颍水之阳,箕山之下,终身无经天下色”。“尧又召为九州长,由不欲闻之,洗耳于颍水滨。时其友巢父牵犊欲饮之,见由洗耳,问其故。对曰:‘尧欲召我为九州长,恶闻其声,是故洗耳。’巢父曰:‘子若处高岸深谷,人道不通,谁能见子。子故浮游,欲闻求其名誉,污吾犊口。’牵犊上流饮之。”许由不想做九州长,嫌尧的命令污秽了自己的耳朵,就在颍水之滨清洗自己的耳朵,他的朋友巢父正牵着牛饮水,就嘲笑他洗耳的水污秽了自己的牛的嘴巴,赶紧牵着自己的牛去上游饮水。高士,志行高洁之士,此指巢父。下联是陶渊明的典故。《晋书·陶潜传》:“陶潜,字元亮,大司马侃之曾孙也。祖茂,武昌太守。潜少怀高尚,博学善属文,颖脱不羁,任真自得,为乡邻之所贵。……以亲老家贫,起为州祭酒,不堪吏职,少日自解归。州召主簿,不就,躬耕自资,遂抱羸疾。复为镇军、建威参军,谓亲朋曰:‘聊欲弦歌,以为三径之资可乎?’执事者闻之,以为彭泽令。在县,公田悉令种秫谷,曰:‘令吾常醉于酒足矣。’妻子固请种粳,乃使一顷五十亩种秫,五十亩种粳。素简贵,不私事上官。郡遣督邮至县,吏白应束带见之,潜叹曰:‘吾不能为五斗米折腰,拳拳事乡里小人邪!’义熙二年,解印去县,乃赋《归去来》。”陶渊明品格高洁,不愿意巴结权贵,曾言“不能为五斗米折腰”,辞官而去。折腰,是弯腰弓背的意思,形容谄媚恭敬之态。语义上,两句有流水对的意味,“尚”“肯”在这里起到了语义上的连接作用,临水洗耳尚且遭到高士的嘲笑,又岂能弯腰受小人之怜?后一句实际上不是“肯”,而是“不肯”,是反问句。平仄上,上联是仄仄仄平平仄仄,下联是仄平仄仄仄平平。折,《广韵》“旨热切”,入声。语法上,两句对仗还是比较工整的。“洗耳”“折腰”都是动宾结构;“逢高士笑”“受小儿怜”这里是动宾短语,即“逢高士之笑”“受小儿之怜”的意思。

8、郭泰泛舟,折角半垂梅子雨;山涛(简)骑马,接(lí)倒着杏花天:上联是郭太的典故,郭太即郭泰,字林宗。《后汉书·郭太传》:“身长八尺,容貌魁伟,褒衣博带,周游郡国。尝于陈梁间行遇雨,巾一角垫,时人乃故折巾一角,以为‘林宗巾’。”折角,就是指林宗巾,宋张耒《赠赵簿景平》之一“定知鲁国衣冠异,尽戴林宗折角巾”。梅子雨,指梅雨,指初夏产生在江淮流域持续较长的阴雨天气,因时值梅子黄熟,故亦称黄梅天,宋贺铸《青玉案》“一川烟草,满城风絮,梅子黄时雨”。山涛,字巨源,竹林七贤之一,或作“山简”,各家版本以作“山涛”者居多。从典故上说,当为山简,出自《世说新语·任诞》“山季伦为荆州,时出酣畅。人为之歌曰:‘山公时一醉,径造高阳池,日莫倒载归,酩酊无所知。复能乘骏马,倒着白接,举手问葛强,何如并州儿?’高阳池在襄阳。强是其爱将,并州人也”,说的是山季伦的故事,季伦就是山简的字。从格律上说,“简”《广韵》“古限切”,上声,这就与上半句第二个字平仄相同,失对。,古代的一种头巾,或作“篱笆”之“篱”,误。杏花天,杏花开放时节,指春天,《全元散曲·水仙子过折桂令·行乐》“来寻陌上花钿,正是那玉楼人醉杏花天”。平仄上,上联是仄仄仄平,仄仄仄平平仄仄;下联是平平(仄)平仄,仄平仄仄仄平平。郭,《广韵》“古博切”,入声;折,《广韵》“旨热切”,入声;接,《广韵》“即叶切”,入声。着,古作“著”,其“穿戴”义《广韵》读“张略切”,入声。语法上,“郭泰泛舟”对“山涛(简)骑马”是主谓结构;“折角半垂梅子雨”对“接倒着杏花天”也是主谓结构,其主语“折角”“接”是用两个动宾结构指称头巾之名。此联在结构上有倒置的手法,若用现代正常的语序表达,即是“梅子雨中,郭泰泛舟,折角半垂;杏花天里,山涛(简)骑马,接倒着”,当然,这样改动之后不但平仄不对,而且诗味也寡淡了。倒置的手法在古代的诗文中是很常见的。

笠翁对韵一先逐句解释版(精解)

其二

轻对重,脆对坚[1]

碧玉对青钱[2]

郊寒对岛瘦,酒圣对诗仙[3]

依玉树,步金莲[4]

凿井对耕田[5]

杜甫清宵立,边韶白昼眠[6]

豪饮客吞杯底月,酣游人醉水中天[7]

斗草青郊,几行宝马嘶金勒;看花紫陌,十里香车拥翠钿[8]

句解

1、轻对重,脆对坚:平仄上,“轻”“坚”都是平声,“重”“脆”是仄声。语法上,“轻”“重”是表重量大小的一对反义形容词,“脆”“坚”是表硬度大小的一对反义形容词,皆可相对。

2、碧玉对青钱:碧玉,本是矿物名;也是人名,南朝宋汝南王妾、唐乔知之妾皆名碧玉;后用来借指年轻貌美的婢妾或小家女,唐白居易《南园试小乐》“红萼紫房皆手植,苍头碧玉尽家生”。青钱,即青铜钱,唐杜甫《北邻》“青钱买野竹,白帻岸江皋”;也用来比喻优秀人才,唐陈陶《赠江南从事张侍郎》“姻联紫府萧窗贵,职称青钱绣服豪”。语义上,二者皆可用来表示物品,一是玉石,一是青铜;也皆可指人,碧玉指年轻的小家女,青钱比喻优秀的人才。平仄上,“碧玉”是仄仄,“青钱”是平平。语法上,二者都是名词,都是定中结构。

3、郊寒对岛瘦,酒圣对诗仙:“郊寒岛瘦”源自宋苏轼《祭柳子玉文》“元轻白俗,郊寒岛瘦。嘹然一吟,众作卑陋”。“郊”是指孟郊,“岛”是指贾岛,二者都是唐代诗人;“寒”指清寒,“瘦”指瘦硬,是说二人的诗歌风格清峭瘦硬,好作苦语,如贾岛以苦吟著称,有“两句三年得,一吟双泪流”的感慨。酒圣,指杜康,传说他是酿酒始祖,《尚书·酒诰》“惟天降命肇,我民惟元祀”,孔颖达疏引《世本》“杜康造酒”。诗仙,指诗才飘逸如神仙的诗人,唐白居易《待漏入阁书事奉赠元九学士阁老》“诗仙归洞里,酒病滞人间”。“诗仙”也常用来特指唐代诗人李白,《唐才子传》载:“白字太白,山东人。母梦长庚星而诞,因以命之。十岁通五经,自梦笔头生花,后天才赡逸。喜纵横,击剑为任侠。轻财好施。……天宝初,自蜀至长安,道未振,以所业投贺知章,读至《蜀道难》,叹曰:‘子谪仙人也。’乃解金龟换酒,终日相乐。……白益傲放,与贺知章、李适之、汝阳王琎、崔宗之、苏晋、张旭、焦遂为‘饮酒八仙人’。……白晚节好黄、老,度牛渚矶,乘酒捉月,沉水中。”李白的行事做派、诗歌风格以及其人生的结局,都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,故人们称之为“诗仙”。平仄上,“郊寒”是平平,“岛瘦”是仄仄;“酒圣”是仄仄,“诗仙”是平平。语法上,“郊寒”“岛瘦”都是主谓结构,谓语用“寒”“瘦”两个形容词陈述二人的性情和诗歌风格;“酒圣”“诗仙”都是定中结构。

4、依玉树,步金莲:“依玉树”的典故出自南朝宋刘义庆《世说新语·容止》,“魏明帝使后弟毛曾与夏侯玄共坐,时人谓‘蒹葭倚玉树’”。蒹葭是芦苇一类的植物,比喻地位卑贱、资质平庸之人。玉树,本是神话传说中的仙树,此处比喻资质好、才华高的人,比如《世说新语·言语》:“谢太傅问诸子侄:‘子弟亦何预人事,而正欲使其佳?’诸人莫有言者。车骑答曰:‘譬如芝兰玉树,欲使其生于阶庭耳。’”《世说新语·容止》里常用“玉”比喻人容止之美,如“裴令公有俊容仪,脱冠冕,粗服乱头皆好,时人以为‘玉人’”、“见裴叔则,如玉山上行,光映照人”、“王大将军称太尉‘处众人中,似珠玉在瓦石间’”等等。可见,此处的“依玉树”是与才华姿容出众的人相比的意思。步金莲,《南史·齐纪下·废帝东昏侯》载:“于是大起诸殿,芳乐、芳德、仙华、大兴、含德、清曜、安寿等殿,又别为潘妃起神仙、永寿、玉寿三殿,皆匝饰以金璧。……又凿金为莲华以帖地,令潘妃行其上,曰:‘此步步生莲华也。’涂壁皆以麝香,锦幔珠帘,穷极绮丽。”记录了东昏侯奢侈淫逸的生活。他命人将黄金凿成莲花的形状,让潘妃行走于莲花之上,号称是“步步生莲花”。后人因此以金莲来形容美人的步态之美,唐李商隐《南朝》“谁言琼树朝朝见,不及金莲步步来”。平仄上,“依玉树”是平仄仄,“步金莲”是仄平平。语法上,上下联都是动宾结构,动词带处所宾语。

5、凿井对耕田:出自《论衡》:“尧时五十之民,击壤于涂。观者曰:‘大哉,尧之德也!’击壤者曰:‘吾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,凿井而饮,耕田而食。尧何等力?’”平仄上,“凿井”是仄仄,“耕田”是平平。凿,《广韵》“在各切”,入声。语法上,两个词语都是动宾结构。

6、杜甫清宵立,边韶白昼眠:上联出自唐杜甫《恨别》:“思家步月清宵立,忆弟看云白日眠。”清宵,清静的夜晚。下联典出《后汉书·边韶传》:“边韶,字孝先,陈留浚仪人也。以文章知名,教授数百人。韶口辩,曾昼日假卧,弟子私嘲之曰:‘边孝先,腹便便。懒读书,但欲眠。’韶潜闻之,应时对曰:‘边为姓,孝为字。腹便便,《五经》笥。但欲眠,思经事。寐与周公通梦,静与孔子同意。师而可嘲,出何典记?’嘲者大惭。韶之才捷皆此类也。”边韶口才敏捷,曾在大白天睡觉,弟子私底下嘲笑他肚子大,懒读书,贪睡眠。结果边韶反唇相讥,说自己肚子大,里面是满腹经纶;爱睡觉,那是梦里和周公、孔子会面呢。平仄上,上联是仄仄平平仄,下联是平平仄仄平。白,《广韵》“傍陌切”,入声。语法上,两句都是主谓结构,“清宵”“白昼”两个定中结构充当时间状语。

7、豪饮客吞杯底月,酣游人醉水中天:“杯底月”出自宋苏轼《月夜与客饮酒杏花下》“山城薄酒不堪饮,劝君且吸杯中月”,宋杨万里《月下传觞》则有更详细生动的描绘:“老夫渴急月更急,酒落杯中月先入。领取青天并入来,和月和天都蘸湿。天既爱酒自古传,月不解饮真浪言。举杯将月一口吞,举头见月犹在天。老夫大笑问客道:月是一团还两团?酒入诗肠风火发,月入诗肠冰雪泼。一杯未尽诗已成,诵诗向天天亦惊。焉知万古一骸骨,酌酒更吞一团月。”“酒落杯中月先入”“举杯将月一口吞”正是“吞杯底月”的意思。“酣游人醉水中天”的典故出自唐杜甫《饮中八仙歌》“知章骑马似乘船,眼花落井水底眠”。“水中天”化自唐代诗人贾岛的联诗,《诗人玉屑》卷一五载:“高丽使过海,有诗云:‘水鸟浮还没,山云断复连。’贾岛诈为梢人,联下句云:‘棹穿波底月,船压水中天。’丽使嘉叹久之,自此不复言诗。”据说贾岛有一次假装自己是船夫,和高丽使者联句,有“棹穿波底月,船压水中天”的佳句,颇得使者的叹赏。平仄上,上联是平仄仄平平仄仄,下联是平平平仄仄平平。琅环阁藏本“豪饮”作“夜饮”,“酣游”作“春游”,皆可。语法上,两句都是主谓结构。主语“豪饮客”“酣游人”是定中结构;谓语动词是“吞”“醉”相对;宾语“杯底月”“水中天”是定中结构。

8、斗草青郊,几行宝马嘶金勒;看花紫陌,十里香车拥翠钿(tián):斗草,就是斗百草,一种古代游戏,竞采花草,比赛多寡优劣,南朝梁宗懔《荆楚岁时记》载:“五月五日,四民并蹋百草,今人又有斗百草之戏。”唐白居易《观儿戏》诗:“弄尘复斗草,尽日乐嬉嬉。”青郊,指春天的郊野。金勒,金饰的带嚼口的马络头;也可指骑马的人,如《白雪遗音·马头调·饯别》“张生上马,车儿东去,马儿西行,金勒望小姐,莺莺望张生,凄凄凉凉心酸痛”。此处当指后者。紫陌,指京师郊野的道路,唐刘禹锡《元和十年自朗州承召至京戏赠看花诸君子》诗“紫陌红尘拂面来,无人不道看花回”。“十里”或作“千里”,唐薛逢《开元后乐》有“邠王玉笛三更咽,虢国金车十里香”,从典故和事理逻辑来看,“十里”更恰当一些。香车,“宝马”“香车”常相对仗,香车是用香木做的车,泛指华美的车或轿。翠钿,是用翠玉制成的首饰,也指佩戴翠钿首饰的佳人。平仄上,上联是仄仄平平,仄平仄仄平平仄;下联是仄平仄仄,仄仄平平仄仄平。十,《广韵》“是执切”,入声。钿,今读tián、diàn二音;按照王力《古汉语字典》,古亦有平、去二读,平声读“徒年切”,意为形状如花朵的首饰,用金银宝石等镶成,去声读“堂练切”,意思是“用金银珠宝贝壳等镶嵌的器物”。“翠钿”之“钿”当读平声。语法上,“斗草青郊”对“看花紫陌”,是动补结构,蒙下省去了指人的主语;“草”“花”是宾语,“青郊”“紫陌”充当补语。“几行宝马嘶金勒”与“十里香车拥翠钿”相对,都是主谓结构。

其三

吟对咏,授对传[1]

乐矣对凄然[2]

风鹏对雪雁,董杏对周莲[3]

春九十,岁三千[4]

钟鼓对管弦[5]

入山逢宰相,无事即神仙[6]

霞染武陵桃淡淡,烟荒隋苑柳绵绵[7]

七碗月团,啜罢清风生腋下;三杯云液,饮余红雨晕腮边[8]

句解

1、吟对咏,授对传:吟、咏同义,都是诵读或者创作诗歌的意思。授、传也同义,把知识、技艺等教给他人。平仄上,“吟”“传”读平声,“咏”“授”读仄声。语法上,四个词语都是动词。

2、乐矣对凄然:乐矣,出自《左传·昭公元年》“不忧何成,二子乐矣”。矣,语气词,相当于今天的“了”。凄然,悲伤的样子,《庄子·渔父》“客凄然变容”。平仄上,“乐矣”是仄仄,“凄然”是平平。语法上,二者都是表情绪、心理活动的动词带一个虚字组合而成。

3、风鹏对雪雁,董杏对周莲:风鹏,典出《庄子·逍遥游》:“北冥有鱼,其名为鲲。鲲之大,不知其几千里也。化而为鸟,其名为鹏。鹏之背,不知其几千里也。怒而飞,其翼若垂天之云。是鸟也,海运则将徙于南冥。南冥者,天池也。《齐谐》者,志怪者也。《谐》之言曰:‘鹏之徙于南冥也,水击三千里,抟扶摇而上者九万里,去以六月息者也。’”庄子笔下的大鹏,背都有几千里大,它要飞起来,必须依靠海上大风的力量,环绕着旋风冲上九万里之高。宋李清照《渔家傲》有“九万里风鹏正举。风休住,蓬舟吹取三山去”的句子,亦化用此典,后以“风鹏”比喻得势时有作为的人。雪雁,羽毛洁白,故名。董杏,指三国吴董奉的典故,据晋葛洪《神仙传》载:“董奉者,字君异,侯官县人也。昔吴先主时,有年少作本县长,见君异年三十余,不知有道也。罢去五十余年,复为他职。行经侯官,诸故吏人皆往见故长。君异亦往,颜色如昔。”董奉有长生不老之术,有人年少的时候见过他,过五十年再见,发现他容颜如旧。董奉医术高明,能起死回生。“又君异居山间为人治病,不取钱物,使人重病愈者,使栽杏五株,轻者一株。如此数年,计得十万余株,郁然成林……”他给人治病,不收取钱财,只让人栽种五棵杏树。后因以“杏林”代指良医,并以“杏林春满”“誉满杏林”等称颂医术高明。周莲,指的是宋周敦颐的典故。周敦颐,北宋哲学家。他曾撰写《爱莲说》:“水陆草木之花,可爱者甚蕃。晋陶渊明独爱菊。自李唐来,世人甚爱牡丹。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,中通外直,不蔓不枝,香远益清,亭亭净植,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。”故此称“周莲”。平仄上,“风鹏”是平平,“雪雁”是仄仄;“董杏”是仄仄,“周莲”是平平。语法上,四个词都是定中结构。

4、春九十,岁三千:春九十,是指春天有三个月,共九十天,明张适《雨窗独酌》有“一春九十浑风雨,百里桑麻苦战争”。岁三千,典故出自《汉武故事》:“东郡送一短人,长五寸,衣冠具足。上疑其精,召东方朔至。朔呼短人曰:‘巨灵,阿母还来否?’短人不对。因指谓上:‘王母种桃,三千年一结子。此儿不良,已三过偷之,失王母意,故被谪来此。’上大惊,始知朔非世中人也。短人谓上曰:‘王母使人来告陛下,求道之法,惟有清净,不宜躁扰。’言终弗见,上愈恨,召朔问其道。朔曰:‘陛下自当知。’上以其神人,不敢逼也。”故事中说王母所种之桃,三千年才结一次果实,而东方朔已经偷过三次,故而被贬谪到人间。清梁章钜《楹联丛话》中所搜集的广济寺牌坊上的对联与此类似:“算永东华,若木光腾春九十;祥开南极,蟠桃花放岁三千。”平仄上,“春九十”是平仄仄,“岁三千”是仄平平。十,《广韵》“是执切”,入声。语法上,两个词语都是主谓结构,谓语皆由数词充当。

5、钟鼓对管弦:钟鼓,钟和鼓,古代礼乐器,亦借指音乐。《诗经·周南·关雎》有“参差荇菜,左右采之。窈窕淑女,琴瑟友之。参差荇菜,左右芼之。窈窕淑女,钟鼓乐之”。管弦,管乐器与弦乐器,亦泛指乐器。《淮南子·原道训》有“夫建钟鼓,列管弦”,“钟鼓”“管弦”相对。平仄上,“钟鼓”是平仄,“管弦”是仄平。语法上,二者都是并列结构。

6、入山逢宰相,无事即神仙:上联典出《南史·陶弘景传》的记载,“陶弘景,字通明,丹阳秣陵人也”,“至十岁,得葛洪《神仙传》,昼夜研寻,便有养生之志”。“永明十年,脱朝服挂神武门,上表辞禄。诏许之,赐以束帛,敕所在月给伏苓五斤,白蜜二升,以供服饵”,“于是止于句容之句曲山……乃中山立馆,自号华阳陶隐居”,遍历名山,寻访仙药。“武帝既早与之游,及即位后,恩礼愈笃,书问不绝,冠盖相望”,“帝使造年历,至己巳岁而加朱点,实太清三年也。帝手敕招之,锡以鹿皮巾。后屡加礼聘,并不出”,“国家每有吉凶征讨大事,无不前以咨询。月中常有数信,时人谓为山中宰相”。南朝梁时陶弘景,好求仙访道,弃官归隐之后,梁武帝仍屡次礼聘,国家有大事也找他一一咨询,故而当时人称他为“山中宰相”。下联出自宋王炎的《临江仙》“拂衣归去好,无事即神仙”。“无事即神仙”,这是隐逸之士常持的一种观念。平仄上,上联是仄平平仄仄,下联是平仄仄平平。即,《广韵》“子力切”,入声。语法上,两句皆是连谓结构,表示连续发生的动作行为,由两个结构组成,“入山”对“无事”,“逢宰相”对“即神仙”。上下联在整体结构上基本对仗,但在词语细节上,反而不似普通的对联那么工整,如位移动词“入”和存现动词“无”相对,事物名词“山”和表泛义的“事”相对,行为动词“逢”和副词“即”相对,都算不上工整。这种情况在《笠翁对韵》里是很少出现的。

7、霞染武陵桃淡淡,烟荒隋苑柳绵绵:上联典出晋陶渊明《桃花源记》:“晋太元中,武陵人捕鱼为业。缘溪行,忘路之远近。忽逢桃花林,夹岸数百步,中无杂树,芳草鲜美,落英缤纷。”后来人们用“世外桃源”来指不受外界影响或理想中的美好社会。霞染,或作“霞映”,语义、格律和语法上,皆通。隋苑,隋炀帝时所建之园,又名西苑。唐薛逢《送卢缄归扬州》有“关河日暮望空极,杨柳渡头人独归。隋苑荒台风袅袅,灞陵残雨梦依依”。绵绵,形容柔软无力的样子。平仄上,上联是平仄仄平平仄仄,下联是平平平仄仄平平。语法上,“霞染武陵”对“烟荒隋苑”,“桃淡淡”对“柳绵绵”,都是主谓结构。“染”与“荒”相对,“荒”用如使动,霞光把武陵染成红色,烟雾使得隋苑荒凉;“霞”“烟”本是无生事物,作者用“染”“荒”两个词语使得它们仿佛有了生命。

8、七碗月团,啜(chuò)罢清风生腋下;三杯云液,饮余红雨晕(yùn)腮边:上联用的是唐卢仝的典故,其《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》诗为:“日高丈五睡正浓,军将打门惊周公。口云谏议送书信,白绢斜封三道印。开缄宛见谏议面,手阅月团三百片。闻道新年入山里,蛰虫惊动春风起。天子须尝阳羡茶,百草不敢先开花。仁风暗结珠琲瓃,先春抽出黄金芽。摘鲜焙芳旋封裹,至精至好且不奢。至尊之余合王公,何事便到山人家。柴门反关无俗客,纱帽笼头自煎吃。碧云引风吹不断,白花浮光凝碗面。一碗喉吻润,两碗破孤闷。三碗搜枯肠,唯有文字五千卷。四碗发轻汗,平生不平事,尽向毛孔散。五碗肌骨清,六碗通仙灵。七碗吃不得也,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。”其中“一碗喉吻润,两碗破孤闷”至“七碗吃不得也,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”这部分内容被称为“七碗茶歌”。月团,团茶的一种。啜,饮的意思。人们常用“清风生腋下”“两腋生风”形容饮了好茶之后飘飘欲仙、非常舒爽的状态。三杯云液,元仇远《饮陆静复山房分韵得时字》“三杯云液花前酌,一曲琼箫竹下吹”。云液,本指雨水、露水,亦指泉水;也是古代扬州名酒,唐白居易《对酒闲吟赠同老者》“云液洒六腑,阳和生四肢”。红雨,指落在红花上的雨,唐孟郊《同年春燕》“红雨花上滴,绿烟柳际垂”;女子脸上有胭脂,泪落亦如红雨,从而比喻女子落泪,如宋周邦彦《虞美人》有“灯前欲去仍留恋,肠断朱扉远。未须红雨洗香腮,待得蔷薇花谢、便归来”。此联中的“红雨”当指酒后肤色变红的样子。晕,因饮酒或害羞脸上泛起淡红色,宋李居仁《水龙吟·白莲》“酒晕全消,粉痕微渍,色明香莹”;晕腮边,指喝了酒之后,腮上脸色变红的样子,出自宋苏轼《定风波》有“两两轻红半晕腮”。平仄上,上联是仄仄仄平,仄仄平平平仄仄;下联是平平平仄,仄平平仄仄平平。七,《广韵》“亲吉切”,入声。语法上,前半句“七碗月团”“三杯云液”相对,都是定中结构;后半句“啜罢清风生腋下”“饮余红雨晕腮边”相对,都是状中结构,“啜罢”“饮余”表时间,“清风生腋下”“红雨晕腮边”都是主谓结构。后半句是陈述饮完“七碗月团”“三杯云液”之后的感受。

其四

中对外,后对先[1]

树下对花前[2]

玉树对金屋,叠嶂对平川[3]

孙子策,祖生鞭[4]

盛席对华筵[5]

醉解知茶力,愁消识酒权[6]

彩剪芰荷开冻沼,锦妆凫雁泛温泉[7]

帝女衔石,海中遗魄为精卫;蜀王叫月,枝上游魂化杜鹃[8]

句解

1、中对外,后对先:“中”是里面,“外”是外面,是一对反义词。“后”“先”表后面、前面,也是一对方位相对的词语。平仄上,“中”“先”是平声,“外”“后”是仄声。语法上,都是方位名词。

2、树下对花前:平仄上,“树下”是仄仄,“花前”是平平。语法上,两个词语都是方位短语。

3、玉树对金屋,叠嶂对平川:玉树,用珍宝制作的树,《汉武故事》“上(汉武帝)于是于宫外起神明殿九间……前庭植玉树。植玉树之法,葺珊瑚为枝,以碧玉为叶,花子或青或赤,悉以珠玉为之”。汉武帝所种的玉树,是用珊瑚为枝、碧玉为叶,还用各种颜色的珠玉做成果实或花朵,非常珍贵。金屋,汉武帝有金屋藏娇的典故,也出自《汉武故事》:“帝以乙酉年七月七日生于猗兰殿。年四岁,立为胶东王。数岁,长公主嫖抱置膝上,问曰:‘儿欲得妇不?’胶东王曰:‘欲得妇。’长主指左右长御百余人,皆云不用。末指其女问曰:‘阿娇好不?’于是乃笑对曰:‘好!若得阿娇作妇,当作金屋贮之也。’”汉武帝刘彻四岁的时候,他的姑姑刘嫖问他:“你想娶媳妇吗?”他说“想”,并且说:“如果让阿娇做媳妇,我要做一个金屋给她。”叠嶂,重叠的山峰,南朝梁武帝《直石头诗》“夕池出濠渚,朝云生叠嶂”,今常说“重峦叠嶂”;嶂,耸立如屏障的山峰。平川,广阔平坦之地,今人常说“一马平川”。平仄上,“玉树”是仄仄,“金屋”是平仄;“叠嶂”是仄仄,“平川”是平平。屋,《广韵》“乌谷切”,入声;叠,《广韵》“徒协切”,入声。故而“玉树”“金屋”第二个字平仄相同,失对。语法上,“玉树”“金屋”“叠嶂”“平川”都是名词相对,都是定中结构。

4、孙子策,祖生鞭:孙子,一般指春秋时的军事家孙武,他用兵如神,著有《孙子兵法》一书。根据《史记·孙子吴起列传》记载,“孙子武者,齐人也。以兵法见于吴王阖庐。阖庐曰:‘子之十三篇,吾尽观之矣,可以小试勒兵乎?’对曰:‘可。’阖庐曰:‘可试以妇人乎?’曰:‘可。’于是许之。”孙武带上自己的兵书去见吴王阖庐,用宫中美女试演兵法,得到了赏识,“于是阖庐知孙子能用兵,卒以为将。西破强楚,入郢,北威齐晋,显名诸侯,孙子与有力焉”。孙武死后,一百多年,又有孙膑,也是一个军事家,著有《孙膑兵法》,孙膑亦可称孙子。策,本义是驱赶骡马役畜的鞭棒,后也指书简、计策等。此指后一个意义,但这里借前一个意义与下联“鞭”构成对仗,此为借对。祖生鞭,也叫“祖逖鞭”,出自《世说新语·赏誉下》“刘琨称祖车骑为朗诣”,刘孝标注引晋虞预《晋书》曰:“刘琨与亲旧书曰:‘吾枕戈待旦,志枭逆虏,常恐祖生(指祖逖)先吾着鞭耳。’”后因以“祖生鞭”为勉人努力进取的典故,唐李白《赠宣城宇文太守兼呈崔侍御》“多逢剿绝儿,先着祖生鞭”。平仄上,“孙子策”是平仄仄,“祖生鞭”是仄平平。语法上,两个词语都是定中结构。

5、盛席对华筵:盛席,就是盛宴、盛筵,古代“筵”“席”同义,都是指宴席的意思。华筵,丰盛的筵席,唐杜甫《刘九法曹郑瑕丘石门宴集》诗“能吏逢联璧,华筵直一金”。平仄上,“盛席”是仄仄,“华筵”是平平。席,《广韵》“祥易切”,入声。语法上,二者都是定中结构。

6、醉解知茶力,愁消识酒权:茶可以醒酒,唐朱庆馀《秋宵宴别卢侍御》“绿茗香醒酒,寒灯静照人”,故而上联说“醉解知茶力”。愁消识酒权,当化用自唐郑谷《中年》“情多最恨花无语,愁破方知酒有权”。古人常用酒来消愁解忧,如三国魏曹操《短歌行》“何以解忧?唯有杜康”,唐李白《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》“抽刀断水水更流,举杯消愁愁更愁”。酒权,称酒的秤,唐元稹《酬窦校书二十韵》“尘土抛书卷,枪筹弄酒权”,此当指酒的威力、效用。平仄上,上联是仄仄平平仄,下联是平平仄仄平。识,《广韵》“赏职切”,入声。语法上,“醉解”与“愁消”是主谓结构相对,一“解”一“消”皆表示完成,这里有表示时间的意味,酒醉醒了之后,烦愁消除之后;“知茶力”“识酒权”是动宾结构,主语指人,省去,这在诗文中很常见。此联对仗很工整。

7、彩剪芰(jì)荷开冻沼,锦妆凫(fú)雁泛温泉:上联说的是隋炀帝的典故。明诸圣邻等著《秦王逸史》言曰:“大业十二年,隋炀帝荒淫失政,亲信谗邪,疏弃忠直,大兴宫室,取天下名花异卉,奇兽珍禽,充满苑囿。至秋冬,以五色绫锦,剪成花叶,缀于枝条,常如阳春之艳丽。沼内亦剪彩为菱荷。每遇月明之夕,从宫女数千骑,游玩西苑,作清夜之曲,于马上奏之。自长安至江都,置离宫四十余所,造龙舟往来游幸。酣歌宴乐,殆无虚日。胡会诗云:千里长河一旦开,亡隋波浪九天来。”隋炀帝非常荒淫,大兴土木,到处搜罗奇花异草,充斥于宫廷苑囿之中。他在秋冬万物凋零的时候,用锦绣绫罗做成花叶,缀在枝头上,看起来像阳春三月一般景色绮丽。连池沼内的荷花,也是用彩缎制作而成。芰荷,指菱叶与荷叶。下联典故出自唐郑处诲《明皇杂录》的记载:“玄宗幸华清宫,新广汤池,制作宏丽。安禄山于范阳以白玉石为鱼龙凫雁,仍为石梁及石莲花以献,雕镌巧妙,殆非人工。上大悦,命陈于汤中,又以石梁横亘汤上,而莲花才出于水际。上因幸华清宫,至其所,解衣将入,而鱼龙凫雁皆若奋鳞举翼,状欲飞动。上甚恐,遽命撤去,其莲花至今犹存。”唐玄宗时,安禄山为了讨好皇帝,用白玉石雕琢了鱼龙凫雁等物品进献,唐玄宗命人放在温泉之中,由于那些鱼龙凫雁太过栩栩如生,竟然似乎像要游动或飞舞起来。皇帝感到十分惊恐,赶紧命人撤去了。凫雁,指野鸭与大雁。平仄上,上联是仄仄仄平平仄仄,下联是仄平平仄仄平平。语法上,上下联都是主谓结构。主语“彩剪芰荷”对“锦妆凫雁”,都是定中结构,“彩剪”“锦妆”两个状中结构作定语;谓语部分“开冻沼”“泛温泉”都是动补短语,“冻沼”“温泉”都是定中结构表处所,以两个反义的形容词充当定语。有的版本“冻沼”作“东沼”,误。作者在这副对联里巧运匠心,因为“冻沼”和“温泉”中其实本来是不可能出现“芰荷”和“凫雁”的,他借这种反常现象讽刺了隋炀帝和唐玄宗的荒淫。如果改成“东沼”,则不但与典不合,而且在用词、格律、格局等方面要逊色很多了。

8、帝女衔石,海中遗魄为精卫;蜀王叫月,枝上游魂化杜鹃:上联说的是精卫填海的典故,《山海经·北山经》载:“又北二百里曰发鸠之山。其上多柘木。有鸟焉,其状如乌,文首、白喙、赤足,名曰精卫,其名自詨。是炎帝之少女,名曰女娃。女娃游于东海,溺而不返,故为精卫。常衔西山之木石,以堙于东海。漳水出焉,东流注于河。”帝女,精卫是炎帝的女儿,故称。她在东海游泳的时候淹死了,于是就化为精卫鸟,口衔西山的木石去填东海。晋陶渊明《读山海经》有“精卫衔微木,将以填沧海”。下联说的是望帝的典故,《华阳国志·蜀志》载:“后有王曰杜宇,教民务农,一号杜主。时朱提有梁氏女,利游江源,宇悦之,纳以为妃。移治郫邑,或治瞿上。七国称王杜宇,称帝号曰望帝,更名蒲卑。自以功德高诸王,乃以褒斜为前门,熊耳、灵关为后户,玉垒、峨眉为城郭,江、潜、绵、洛为池泽,以汶山为畜牧,南中为园苑。会有水灾,其相开明决玉垒山以除水害。帝遂委以政事,法尧、舜禅授之义,遂禅位于开明,帝升西山隐焉。时适二月,子鹃鸟鸣,故蜀人悲子鹃鸟鸣也。巴亦化其教而力农务,迄今巴、蜀民农时先祀杜主君。”杜宇是战国末期人,在蜀称帝,号望帝。他为蜀地消除水患。禅位退隐之后,蜀人非常思念他。当时是二月子规(杜鹃)啼鸣之时,人们认为他的魂魄化为子规,故名之为杜宇。唐李商隐《锦瑟》有“庄生晓梦迷蝴蝶,望帝春心托杜鹃”之句。平仄上,上联是仄仄平仄,仄平平仄平平仄;下联是仄平仄仄,平仄平平仄仄平。石,《广韵》“常隻切”,入声。上下联的第四字平仄相同,失对。琅环阁藏本“石”作“山”,不失对;然不合逻辑与典故,精卫不当衔山,故本书不从。语法上,“帝女衔石”对“蜀王叫月”,皆是主谓结构;“海中遗魄为精卫”对“枝上游魂化杜鹃”,也是主谓结构,其主语“海中遗魄”对应上文之“帝女”,“枝上游魂”对应上文之“蜀王”,它们的定语“遗”“游”都是动词,形容魂魄的状态,有游荡无依、徘徊萦绕之态,对得很巧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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